竹羡

写在前面：

女王：魔鬼形态下失手把媳妇打晕了怎么办，急，在线等【。

01

凉冰很无聊。

她坐在军帐边，看看天空，又看看不远处和几个士兵站在一块儿的红发战士。

月色从云端滑落，深林之中，呼吸间都是清爽。

蔷薇正和老七他们商量群众避难的路线，皎洁的月光映着她认真严肃的侧脸，一点儿也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。

凉冰撇了撇嘴。

她们正准备穿越这片山脉，去往首都北之星。

营地四周全是参天大树，它们不知疲倦地茂盛着，仿佛永远也不会枯萎。而更高处的地方，隐隐约约冒出些火光来。

凉冰盯着那抹艳色看了一会儿，察觉到有些不对劲。如果森林里起了火，不及时扑灭的话，过不了一夜山脚下的这些人都得遭殃。

她扭头看了一眼蔷薇，对方丝毫没有发现远处的异常，正专注地说着话。

“黑风。”

“女王。”通讯那头一秒也没耽搁，时刻等着他们家女王的召唤。

“半山腰上是起火了么？”

“女王稍等，我看看。”隔了一小会儿，“报告女王，有个黑手党的据点在那，一群人聚在一起，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。”

“仪式？”凉冰声音懒懒的：“切，无聊。”

“带头的这个家伙好像拥有释放火焰的基因，正要找点乐子呢。”

“乐子？”

“好像准备献祭人类……给魔鬼。”

凉冰：“……”什么玩意儿，要你献祭？

“女王，要我们的人过去收拾一下吗？”

“不用，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。”凉冰翘着腿，一脸不太想搭理的样子。

“好的女王，算这人类孩子倒霉了。”黑风说着，准备切开屏幕上的图像。

“等等，算了。”凉冰从椅子上站起来，“反正我没事，我去看看。”

 

02

那地方说远不远，说近也不近，如果步行，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的。

趁四周没人注意，凉冰朝树林深处走了走，悄悄开启了微型虫洞。

位置估算得很准，她落在目的地附近，一股呛人的烟味直冲脑门，前面火光冲天。

凉冰皱起眉，走了过去。

只见夜幕下架着一座巨大的木塔，层层叠叠地被火焰覆盖着，塔的顶部隐约供着一座石像，烟雾下看不清是什么模样。

“搞什么。”

塔四周用小石块围成了一个圈，圈外背对着她跪了好几个人，正拜着什么，也看不见表情。

确实有一个小女孩，正被五花大绑在一边，嘴上还贴着胶布，就要拿来当柴火烧。

过了一会儿，隔着木塔，一间废弃仓库里走出来几个男人，带头的抬脚踢了踢女孩，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上前提住了绳子。

凉冰走上前：“喂，放开她。”

跪着的人们听到这一声，纷纷转过身体看她，眼里顿时既惊讶，又惊艳。

“你……你是？”离她比较近的一个男人问道，有些结结巴巴的。

“那是你们老大？”凉冰抬了抬下巴，问他。

“难不成，你也是来投奔我们老大，信仰魔鬼的么？”另一个人说。

“信仰魔鬼？呵，我就是信仰。”凉冰不屑地笑了下，目光扫过四周：“不过，我什么时候叫你们放火烧人了？”

听到说话声，之前领头的男人绕了过来。他穿着短夹克，满脸胡茬的，看到凉冰，不由扯了扯自己的夹克领子：“喂，女人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
 “你就是头头？”

男人笑了一下：“哟，来找我啊，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。”

周围的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。

蠢货，凉冰想。

“我们老大可是被恶魔赐予了神力的，就……就在女王莫甘娜面前。”

“你们见过莫甘娜么？”莫甘娜斜了一眼地上结结巴巴的男人，地球人一个个嘴皮子倒是很能耍啊。

“没、没有，就是听说她有很、很大一双黑色翅膀。”

 “想看么，翅膀？”她的声音慵懒而魅惑。

通讯那头的黑风坐不住了：“女王，是要教训他们么？”

凉冰挑起嘴角的弧度，有些恶作剧地笑了。

“想见女王，是要付出代价的哦？”

她抬手状似随意地指着那个满脸胡茬的黑手党头头，眼睛却看向其他人：“行吧，就把他，先给我扔塔里。”

周围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了几眼，突然爆发出笑声来。他们被火熏红了双眼，身上还沾染着什么东西烧焦了的气味，个个像地狱里的修罗。

凉冰不喜欢他们。魔鬼崇尚堕落自由，献祭活人是什么鬼？这帮人，尽丢她的脸。

男人摸了摸粗糙的胡茬，露出戏谑的笑容：“敢这样对我说话的，女人，你是第一个。”

凉冰也朝他笑：“敢这样对我说话的，你也是第一个，活人。”

胡茬男人不笑了，猛地从腰间掏出手枪：“想吓唬我？给我跪下。”

“你叫谁跪下？”凉冰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爽，她的眼眸泛出蓝光来，冷冷地看着男人。

那眼神充满了压迫感和侵略性，胡茬男人被她看了，整个人都僵住了，手抖了抖，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。

“呯——”

子弹壳在焦黑的地上弹了几下，不动了。

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
凉冰“啧”了一声，拍着风衣肩膀上的焦灰：“衣服烧穿了你赔啊！”

胡茬男人瞪大了眼睛，手一松，枪掉落在地上。

“你你你——你也是永生？”

“也？我还给你永生了？”凉冰眯起眼：“就你？”

她看了男人一眼，手指顶了下耳朵里的通讯设备，不耐烦道：“黑风，给出去的永生怎么收回来？”

“女王，恐怕得手动摧毁才行。”

“麻烦，以后别乱给永生。”

黑风很委屈，女王，不都是您说给才给的嘛。

“拿着永生，不他妈给我好好干活，躲在这鸟地方搞什么鬼，胆肥了是吧。”凉冰越想越来气，这种人不能要。

但人类的形态限制了她的行动，女王闭了下眼。

 

03

下一秒，魔鬼挥动双翼，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。

巨大的黑色翅膀笼罩着身躯，冰蓝的眼眸摄人心魄、蔑视一切。

在一片吸气声中，胡茬男人腿一软，跪倒在地上：“莫……莫甘娜女王。”

当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被念出来时，莫甘娜觉得莫名厌恶。

比如蔷薇叫她名字的时候，就很好听。

周围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，他们眼里泛着诡异的红色光芒，二话不说蜂拥而上，合力把那男人抬了起来。

男人惨叫着，没挣扎几下就被扔进了燃烧着的木塔中。莫甘娜眨了下眼睛，那火焰窜得更高了，瞬间吞噬了整座木塔。

她飞到与塔尖齐平的高度，终于看到了安置在塔顶的那个已经烧黑了的石像。

那是她自己的模样，挥动着翅膀的魔鬼，一口獠牙，龇牙咧嘴的。

我在你们眼里就这形象？

莫甘娜气得胃疼，而高塔下的人群已经发了疯。

他们聚拢在她脚下，奋力想要抓住她的哪怕一片衣角。

真是丑陋。

她低下头，目光扫过这一切。

 

“莫甘娜？”

年轻女人的声音夹在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中，模糊地响起来。

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。

糟了。

听到蔷薇的声音，女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。

 

堕落女王莫甘娜，心如霜铁，秒秒钟取人性命，此刻却突然不知所措。

 

信徒们包围着他们的神，争先恐后地想要触碰她。燃烧的木塔张着血盆大口，火舌将互相推搡的人们卷进塔底。

一时间惨叫声不绝，而魔鬼浮在塔的最顶端，双翼翱展着，投下缭乱的影子。

莫甘娜回过头。

冰蓝色的眼眸映着红色的火光，和火焰边缘处年轻女人震惊的脸。

 

04

杜蔷薇的手微微颤抖着。

发现这里似乎有情况后，她火急火燎抛下老七先赶过来，没想到却见到了莫甘娜。

竟然是莫甘娜——

心脏咚咚地跳着。杀害她父亲、摧毁巨峡号、挑起巨峡战役的元凶就在这里，在她面前。她全身的血液发起冷来，无数次的午夜梦回，梦境里出现的都是莫甘娜的身影，就像现在这样，冲天的火光铸就她冰冷的王座，人们被她蒙蔽了双眼，自甘堕落，自相残杀，而她，冷冷地坐在天上，像看蝼蚁一样看着人类。

这样一个仇敌，此刻就在她面前。她浑身的血液又沸腾起来，仿佛要灼伤自己。

蔷薇不再犹豫，利刃脱手，朝莫甘娜斜削过去。

意料之中，被两根手指轻易拦截住。

莫甘娜低头看过来，和梦境里的表情不太一样，冷漠之中有些僵硬。

竟让她想起了凉冰扯谎时候脸上的刻意。

飞刀在莫甘娜指尖掉了个头，朝自己飞过来，却一点也不凌厉，杜蔷薇轻易便躲开了。

“你来这做什么，有什么阴谋？”蔷薇高声问。

“我来……”我来救人啊，女王心里憋了半天，憋出一句：“来接受万人的膜拜啊。”她得稳住，不能露马脚。

杜蔷薇看了看四周，这仿佛地狱一般的景象令她皱起眉。

远距离攻击根本动不了莫甘娜，蔷薇唤出机械双翼，向上飞去。

不想却被绊住了。地上这群失去理智的人看见她要攻击莫甘娜，纷纷试图把她拉下来，这疯狂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人类？

蔷薇拔出匕首，眼睛里的火焰像是要被点着一样。

接着，她动手了。

卸去速度，她一脚踩在正拉着她脚踝的男人肩上，顺势扫腿踢翻另一个人，手上的匕首同时插进这个人背部，拔出来的时候还伴随着另一声惨叫。

她旋身落地，有男人从背后勾住她的脖子，她又跳起一个翻身将男人反压在地上，一记肘击下去，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。

盔甲的黑、刀刃的白、鲜血的红，混在了一起。

短短几分钟，甚至只有几十秒，这些人都倒在了地上，呻吟不止。

蔷薇甩了下匕首上的血，喘着气抬头望去。

 

莫甘娜正看着她，似乎愣住了。

就是现在。利用虫洞瞬移，蔷薇出现在莫甘娜身后。

此刻莫甘娜背对着她，绝佳的攻击机会，蔷薇却有微微一瞬的失神。

太像了，这个背影。

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。

大脑犹豫的瞬间，她的动作却保持了连贯，朝莫甘娜刺去。

然而，匕首在离莫甘娜几寸的位置停住了。

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身，此时右手抓着她的匕首，正看着她，冰蓝色的眼眸令人捉摸不透。

暗道一声不好，杜蔷薇朝后蹬去，与她拉开距离。

莫甘娜的手在半空顿了顿，放了下来，伤口瞬间愈合了：“你，来杀我？”

蔷薇回她：“还有第二种可能吗？”

说着，又消失在空中。

 

05

杜蔷薇利用虫洞在空间之间进行穿梭，行动的轨迹莫甘娜其实看得一清二楚，但不同的是，从前她是旁观者，看着杜蔷薇摸爬滚打，不亦乐乎。而今天，对方攻击的目标，是自己。

而且她动起手来根本就不手软啊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死了没有。

女王心里堵着口气，憋闷得不行。

黑风在那头看不下去了：“女王，您能脱身吗，要不我让……”

“先等等。”她不耐烦地阻止了黑风。

从天而降的雨丝濡湿了额前的发丝。

蔷薇移动速度极快，快到她一时也看漏了，就在跟黑风说话的几秒钟时间，她再次把后背留给了蔷薇。她是凉冰的时候，蔷薇如果出现在她身后，十有八九是要保护她，但是现在，另当别论了。

女王心里蔫蔫的。

所以也没管那把匕首是如何靠近自己，再如何刺进自己的背部的。

 

鲜红的血流出来，蔷薇喘着气退开，手心被染红了一大片。

她有些疑惑，莫甘娜为什么不还手。

是逗她玩么？还是在酝酿什么大招。

蔷薇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，停在半空中，与莫甘娜保持一段距离，警惕地看着她。

她突然记起北美黑手党来找她们麻烦的时候说的话，说莫甘娜……不，不可能。

而此时莫甘娜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过来叫她：“我说，小蔷薇。”

这语气，就跟那谁一样讨厌，蔷薇感到一阵脱力。

她再次移动到莫甘娜跟前的时候，听到她说：“别白费力气了，你杀不了我。”

杜蔷薇停住了。

她心里明白，自己杀不了莫甘娜，而莫甘娜却可以轻易杀死她。实力的悬殊如此巨大，但是身为军人，身为战士，意志还是驱使她拿起武器，这样做了。

莫甘娜却好像一点也不生气，不知道是不是不屑跟她打，也不还手。

杜蔷薇不禁问：“那你为什么不动手？”

“我说过，你会是我的，战士。”

“做梦。”蔷薇嗤之以鼻。

被拒绝的恶魔头子却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：“我想说什么，我就说了，不像有的人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
“你恨我？”

“我不该恨你么？”

“如果我帮地球呢，你还恨我么？”

“少来这套。”蔷薇气急了，反手又是一记飞刀。

莫甘娜手里把玩着刚刚那把匕首，此刻也挥了出去，锋刃相交，发出冰冷清脆的声音。

 

06

莫甘娜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，但是面对杜蔷薇，她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来。

为了魔鬼的胜利，为了摧毁凯莎，她炸毁巨峡号，下令射杀雄兵连和杜卡奥，引得卡尔趁虚而入，让地球陷入一片混乱，都是事实。

杜蔷薇恨她，她无话可说。

以前当凉冰的时候她不觉得，现在她以莫甘娜的姿态出现在蔷薇面前，就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份恨意。如果有一天她确认了凉冰就是莫甘娜，她一定会对自己动手的。

就像现在，毫不留情。

然而，面对近在咫尺、满身血污的红发战士，她想的，竟然是拥她入怀？

蔷薇此时离她很近，她下意识张开了双臂。蔷薇眼中没有迟疑，刀刃没入她的腹部。

与此同时，她抱住了蔷薇。

雨越下越大，浇灭了木塔上的火焰，嘶嘶地冒着白气。

白气升腾起来，熏得人眼睛发酸。

 

杜蔷薇惊呆了，就要退开。

莫甘娜却没有给她机会，她抱着她，提速向上飞去。

她有时候也会想，干脆把人拐回恶魔一号算了。

蔷薇拧着腰挣扎：“你干什么！”

穿破云层的时候，眼看蔷薇快呼吸不过来了，女王这才想到，蔷薇不能在太空中呼吸……她大意了。

此刻她们身处云层之上，头顶是浩瀚的星河，可以看到猎户座的清耀光辉。

女王松开手，杜蔷薇立刻跳开了去，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敌意。

莫甘娜腹部还插着飞刀，朝她笑了一下，好像在说，看，银河。

蔷薇：“……”她艰难地喘着气，眼里闪过一丝什么，快得她就要抓不住。

她深灰色的瞳仁里落着漫天的星光，过了一会儿，当着莫甘娜的面，她收起了机械双翼。

向下坠去的时候，她眼中满是莫甘娜惊讶的表情。

她干脆闭上眼睛。

没过几秒，一阵风大力席卷过来，有谁的臂膀圈过来，将她搂住了。

她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莫甘娜拧着眉的不解神情，尖尖的耳朵被风吹得通红。

“你是谁？”杜蔷薇镇定地问。

“……”

莫甘娜只是抱着她快速降落，两个人砸在地上，焦黑的泥土气味难以忍受，却好像没有人在乎。

该跑路了，再下去非暴露不可。女王没有说话，只是挥起拳头，打算一拳把她揍晕。

杜蔷薇眼里都是倔强，紧紧抓着她的手，两个人僵持不下。

这双眼睛真是漂亮啊，深灰色的，倒映着自己魔鬼的模样。

莫甘娜默默地想。

面对这张脸，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。

她偶尔会想，是不是做凉冰的时候，内心深处那点残存的对美好的热爱都跑了出来，体现在了对杜蔷薇的喜爱上。而一旦回到恶魔星云，回到魔鬼的形态，她依然是冷酷的女王，什么都没变。

但现在她发现，不是这样的。蝼蚁们怎么样都好，但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，她不一样。只要她在那里，自己就会看着她，在乎她的心情，关心她的感受。

女王无言叹气。

她心里隐隐明白，杜蔷薇现在是她的弱点了。

她收了手，打算先飞离这里，好歹做做样子。

没想到的是杜蔷薇爬了起来，紧紧跟在后面。

黑风实在看不下去了，他觉得自己在看言情狗血剧：“女王，您没事吧？”

“别吵。”这样下去不行，莫甘娜垂下的双手又抬起，一下握紧了拳，没有回头。

一双巨大的恶魔之爪撕裂云层，一下捏住了蔷薇，带着她往地上拍去。

接着响起了老七的声音：“蔷薇！！”

 

杜蔷薇躺在地上，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，耳朵嗡嗡直响。

她艰难地呼吸着，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星辰里。

那是吞噬光明的利刃，是令人畏惧的信仰，是锤破寂静的擂鼓，是魔鬼，是神。

她眼前模糊起来，眼皮越发沉重，再也支撑不住了。

 

07

韦老七抱起浑身湿透的蔷薇。

接着，他看到凉冰朝她跑过来。

凉冰身上也都是雨水，远远地就朝他喊：“老七！”

韦老七也朝他喊：“冰姐，这儿呢！”

“她怎么样了？”问的不是她怎么了，而是她怎么样了，韦老七没有察觉到。

“好像是遇到了恶魔，我过来的时候，蔷薇就躺这了，然后看到有个恶魔飞走了。”

凉冰走上前，从老七手里扶住了蔷薇：“我来。”

韦老七也不抢，把人交给凉冰，走过去发动车子。

凉冰把蔷薇抱进怀里，脸色很不好，要发火的架势。但她根本发不出火，心里焦躁得不行。

蔷薇眼皮动了下，手摸到凉冰肩上湿润的黑发。

“你怎么样？”凉冰问，她的恶魔之爪下手没轻重，这一下是真摔狠了。

“莫……莫甘娜。”蔷薇并没有睁开眼睛，双颊有些红得不正常。

“是我，凉冰。”

蔷薇像是轻轻叹了口气，没声音了。

凉冰低下头贴着蔷薇的额头，有点烫，她加快了脚步。

车子一路往回开，韦老七说：“冰姐，你之前在哪呢，怎么没看见你。”

“哦，我先睡了会儿，醒了没看到人，才知道你们到这里来了。”

韦老七点点头，没有再问。

 

回到军帐，两床薄毯都叠得好好地摆在床尾，韦老七见了有些发愣。

凉冰顾不上解释了，把蔷薇安顿到床上，说：“老七，你去打点水来。”

“哦，好。”

凉冰坐在床沿，扯了块干毛巾擦蔷薇脸上的雨水和血污。

蔷薇脸上的潮红消退了些，长睫毛擦过手心，有点痒。

“黑风，蔷薇怎么不醒？”超级战士哪有这么弱的。

情感顾问黑风想了想，煞有其事地分析起来：“女王你想啊，是不是蔷薇被您的样子吓到了呢？”

“……”

她果断掐了通讯。

守了一会儿，蔷薇好像做起梦来，又开始喊“莫甘娜”，呼吸也越发急促。

“黑风，蔷薇梦见什么了？”

黑风的语气有点尴尬：“女王，蔷薇梦里您是什么样的，您自己还不知道吗？”

凉冰又被他噎住了。

她只好握住蔷薇的手，认真地说：“我是凉冰。”

“莫甘娜……”

“我是凉冰。”

这回黑风自己断开了通讯，他没耳听。

到后面，凉冰自己也犯困了，就靠在床头睡了过去。

 

过了很久，掌心里的手动了一下，轻轻地，挠了她一下。

凉冰睁开眼，见蔷薇醒了，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探她的额头。

蔷薇没躲，哑着嗓子说了句我没事，模样乖得很。

温度正常，凉冰放心了，就要得寸进尺贴着她继续睡。

蔷薇却坐了起来，额头上的湿毛巾掉在毛毯上：“你……之前在跟谁说话？”

“啊？我没有啊。”凉冰有点猝不及防，没想到她听到了。

蔷薇的目光扫过她的腹部，停顿了一下。

黑色旗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躯体，丝毫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。

“算了，我想回去看看。”

“回去？”凉冰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。

“嗯，你继续睡吧，我再去看看。”

这回明白她要去哪里了，凉冰当下回忆了一遍自己有没有漏什么蛛丝马迹在那儿，忙说：“没事，我睡不着，跟你一起去。”

杜蔷薇看她一眼，没说什么。

 

08

凌晨五六点的气温很低，只有虫鸣指引着机车的一小束探照灯光，若隐若现地往山上移动。

“你……真的见到莫甘娜了啊？”凉冰试探地问。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你这不是，一直叫这个名字么？”

“恩，见到了，她没杀我。”蔷薇语气淡淡的。

“噢，这样啊。”多说多错，她咂摸了一下嘴，不问了。

 

那木塔已经成了一堆焦黑，小女孩和伤员们都被士兵带走了，旧仓库人走楼空，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
蔷薇绕着塔的残骸走了一圈，脚下踢到一块石头。

她退了一步，那石块翻了个身，显露出半截魔鬼头子的脸。

杜蔷薇不走了，就站在原地盯着石雕看。

不远处的凉冰很是尴尬，她有这么骇人吗，该不会真给蔷薇留下心理阴影了吧，还是说，心理阴影早就留下了？

女王在一边拼命生自己的闷气，蔷薇却突然问：“你觉得莫甘娜是个怎样的……神？”

大好机会，一定要好好吹一波自己，女王清了清嗓子。

没等她高谈阔论，杜蔷薇又说：“你不用回答，我是问我自己。”

凉冰：“……”她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树。

 

薄薄的朝霞从地平线上溢出，灌溉了这片山脉。

凉冰倚着树等了会儿，问她：“有答案了吗？”

蔷薇摇了摇头，转身往回走去：“回去了。”

凉冰笑了一下，语气有些轻快：“下次再遇到，我帮你揍她啊。”

蔷薇听了，转头去看她，却愣住了。

凉冰双手抱臂站着，在她身后，常青树的枝干投下倾斜的倒影，这一刻，刚好在她背上变化出尖尖的翅膀模样。

凉冰自己不知道，微微歪了头，挑眉看着她，模样竟然有些调皮。

蔷薇无法移开视线，就这么停住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凉冰走过来，语气中似有关心。

“你说过，你是魔鬼。”蔷薇看着她。

“嗯？”

“那你的翅膀，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
凉冰哑然了，说：“又不是每个魔鬼都有翅膀。”

“这么说，你没有？”

“没有。”她随口就扯起谎来。

“可是我看到了。”蔷薇若有似无地往她背后扫了一眼。

凉冰突然紧张起来……不会吧，难道真的被看到了？

蔷薇观察着她突然变得僵硬的表情，笑了一下：“骗你的，紧张什么。”

凉冰惊呆了，一时没缓过神来。

杜蔷薇翻身上了机车：“走了，别耽搁时间。”

凉冰赶紧上去搂着她的腰，她太需要压压惊了。

机车带着两个人一路下山，往营地驶去。而在那片焦土上，空间扭曲了一下，接着地上那碎成几段的石雕“啪”地一声，顷刻成了齑粉，被风吹散。

女王可是很记仇的。

 

“对了，蔷薇，昨晚的星星你看到了吗，好看吗？”

“星星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，还行吧。”

 
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