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羡

写在前面：照顾baby梗，甜，无预警，啊凉薇真是好吃，沉迷【

01

2016年春。

巨峡战役爆发后，巨狼星人趁火打劫，全面入侵地球。

地球的神们不知所踪，太阳之光蕾娜成了邪神。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像个无助的孩童，带着累累伤痕，淹没在遥远星系神与神的战争之中，沦为无数尘埃中的一朵。

普通民众正在向内陆撤离，一些城市已经荒无人烟，仿佛末日。

从黄石城去往北之星的路上满是狼藉，硝烟肆无忌惮地漂浮在城镇的上空，寂静弥漫在破乱不堪的街道上。明明已经入春了，大地却丝毫没有复苏的迹象，令人沮丧。

黯淡的日光被水泥建筑遮挡着，突然间，一声巨响炸裂在半空，高楼的外墙塌了一个大坑。尘土飞扬中，一个黑色身影仿佛子弹一般、以惊人的速度将另一边屋顶上的东西踢飞了出去。

下一瞬，女人稳稳地落到地上。她站起身，拍了拍肩甲上的灰尘。红色的头发，黑色的盔甲，冷峻好看的眉眼。

“漂亮，蔷薇。”不远处，从一辆废弃轿车后面走出来的女人笑着说。

女人笑容妩媚，黑发摇曳，指尖顺着黑色车身摩挲出暧昧的弧线，悠然走向红发战士。

杜蔷薇看着她。

就在这时，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，杜蔷薇来不及回头看清，直接撑开一个虫洞，接着一侧身，消失了。

黑发女人挑了下眉，饶有趣味地靠在身后的车门上，目光投向那半空中穿梭来去的黑甲战士。

头顶偶尔有不知名的飞行器滑过，投下巨大的黑色阴影。地面上被遗弃的车辆安静地排着队，连结成一条长长的锁链，永远也抵达不了目的地。

这是一座死城。

而此刻，恶魔站在死城的中心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，仰头看着战斗中的半神，目光如炬。

很快，外星入侵者的飞行器冒着烟坠毁了，超级战士帅气地落地，重新出现在黑发女人的面前。

巨狼星人的身躯从高空坠落，砸在一辆白色轿车上，将车顶砸出了一个大坑，紧接着，车警报开始“呜呜”地响了起来。

蔷薇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巨狼星人，迈开脚步：“走了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刺耳的铃声停止，却不知道从哪里隐约传来一阵哭声。

凉冰走在后面，四处看了看：“什么声音？”

蔷薇站定了：“像是个孩子。”

她转过身，脸色有些凝重：“快找找。”

凉冰凝神之下，轻易便找到了声音来源：“那儿，我过来的方向。”

两个人一起往传出声音的那辆车走过去。

这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，蔷薇抬着手臂扫描信息。车门边，凉冰朝她招了招手，一脸无辜：“这车门卡住了，我打不开。”

蔷薇从手臂上移开目光，怀疑地看了她一眼，走过去伸手握住车门把手。

“嘭”的一声，整个车门被卸了下来，孩童的哭声更清晰了，却听起来蔫蔫的。

蔷薇弯下腰，半个身子探进车门。

 

片刻后，凉冰微微睁大了眼。

只见蔷薇从车里退出来时，臂弯里抱着一个婴儿。很显然，这小家伙就是噪音的来源，他有气无力地哭着，脸憋得通红，一时半会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，应该是被刚刚的警报声吓惨了。

而蔷薇有些生硬地抱着婴儿，脸上是少有的不知所措。

看到有些呆愣的军士，凉冰顿时察觉到乐趣：“你这是，喜当娘了？”

杜蔷薇好没气地瞪她一眼：“去你的。”

超级战士也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，小家伙大概是被她抱着不舒服，哭个没完，甚至还咳了起来，小小的手臂挣扎着胡乱挥动。

蔷薇拧着眉，挥手卸去一身黑甲。

小家伙立刻抓住她的皮衣边角，总算不咳了。

凉冰靠过去，伸手捏了捏小家伙哭到发红的双颊，饶有趣味地一笑：“哟，好软。”

 “你！”杜蔷薇气她不正经，转身就要走。

“诶我说，我们该不会要带着这小玩意儿上路吧？”凉冰跟上去，话语里有隐隐的愉悦。

“难道放着不管吗，先去附近找点喝的，再哭他就要脱水了。”

“说不定是被父母遗弃了呢？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带着他？”

蔷薇回过头，定定地看了她一眼，说：“不会的。”

凉冰耸了耸肩：“好嘛，那再给我看一眼呗，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？”

“不知道！”超级战士听了想打人。

 

02

商场的电力供给早已中断，仅靠应急灯源撑着，走进去黑乎乎一片。模特身上凌乱地挂着几件衣服，一双只有轮廓的眼睛冷冷地望着两个女人。

地下一层的超市里，能带走的食物都被扫荡一空，残余寥寥无几。

小家伙哭累了，正蜷缩在蔷薇怀里喘气。

而凉冰两手空空，嘴角挂着看好戏一般的笑容走在旁边，还不忘对展架上被扯坏的衣物评头论足：“你看这好好的衣服，真是糟蹋了，啧。”

蔷薇听了，停下脚步看着她。

“看我干什么，又不是我干的。”女王很无辜。

“最好是这样。”蔷薇语气有点冷。

昏暗中，凉冰撇了撇嘴。

 

“这里太黑了，我带着孩子不方便移动，要不凉冰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。”

“哦，啊？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，怀抱里就被软软地塞进一团东西。

这回轮到女王不知所措了，她僵硬地托着小家伙的背，朝蔷薇嚷嚷：“喂，我根本就不会照顾孩子，你你你给我拿回去。”急得舌头都大了。

杜蔷薇轻笑一声：“你的能耐呢，连抱个孩子都不行？”

“我都几千年没见过小孩了，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，你说呢！”

蔷薇无视她的胡言乱语，兀自往里走去：“就几分钟，你刚才不是吵着要看要捏么，机会可是给你了，好好珍惜。”

“蔷薇！”女王这一气急败坏，可把刚消停下来的小家伙惹得再次哭出了声。

“……诶我去！”她可是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好，看着身影没入黑暗的蔷薇，第一次生出一种叫做绝望的心情。

婴儿越哭越大声，女王生硬地哄着：“小鬼你再哭我可让魔鬼把你带走了啊，我数一二三——”

面对威胁，小家伙丝毫不为所动，甚至还有一丝不屑。

不能揍不能骂，等下被蔷薇看到小家伙哭成这样，她简直百口莫辩。女王没辙了：“我说小祖宗……”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应急灯光的模糊边界中，渐渐凸显出一个佝偻的影子来，凉冰顿了顿，锐利的目光立刻投了过去。

那影子矮矮地缩在暗处，挪动了一下，发出嘶哑的声音：“你……咳咳，你不会哄孩子吧？”

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。凉冰眯起眼，没想到这儿还有活人呢。

那影子涨高了些，一张脸便显露出来。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人搂着自己的膝盖坐在角落里，正仰着脖子看她，准确来说，是看她怀里的婴儿。

那空洞的目光绽放出些许灼热的光芒。

凉冰察觉到一丝异样：“你……怎么没跟着其他人一起走？”

女人扶着身后的货架站了起来，手指小心地抚过大衣口袋，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憔悴，干涸的嘴唇动了动：“我弄丢了我的孩子，我找了好久好久，都没找到……都怪我……”说着，她擦了擦并没有流泪的眼角：“都怪我。”

“你孩子多大了？”凉冰将信将疑。

“也是这么大，很可爱的，小小一个，特别乖。”女人说着，再次看向那孩子：“跟他差不多。”

“说不定你孩子已经被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呢，你也快走吧，这里挺危险的。”

女人勉强朝她扯出一个微笑来，点点头：“对，其实我、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
“等下蔷薇就回来了，让她带上你，天黑前就能到集合点，你去那问问。”

“真的吗？太好了……太好了。”女人忙不迭点头，拨了拨额前的发丝，手微微有一丝颤抖：“你怀里的这个孩子一直哭，你是不是不太会抱呢，要不，让我试试，我经常抱孩子的。”

凉冰想了想，觉得可以一试，反正横竖不能更糟糕了，于是点了点头。

女人走过来，从凉冰手里接过婴儿，安抚般轻拍着左右摇晃。

哭声很快就停止了，小家伙安安静静地在女人怀里伏着，舒服地闭上了眼。

凉冰松了一口气，心想着总算能交代了。

等了一会儿，见蔷薇还没有回来，女王呆不住了：“你在这等着啊，我让蔷薇先帮你在这里找一圈。”

“真是太麻烦你了。”女人抱着婴儿，连连道谢，目光说不出的喜悦。

凉冰弯起嘴角，心情竟也变得有些愉悦了。

她朝深处走去，身后断断续续传来女人低柔的安抚声：“宝贝乖，我们一起去找爸爸……爸爸呀，就在外面等着我们……”

等一下，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？回想女人喜悦的眼神，凉冰心里咯噔一下，猛地回过头。

这短短的功夫，那女人竟然抱着孩子一起消失了。

靠！

这是哪门子的阴沟里翻船，孩子没了就没了，她虽然不在乎，但等下被蔷薇知道了，她晚上还不得跪到帐篷外头去？

凉冰暗骂一声，疾步追出去。

 

03

外面呼啦啦地飞过去几个人类变异的恶魔小鬼，正满大街找活人的麻烦。

而唯二的活人此刻就跟移动大餐一样，莽莽撞撞的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等着被拌进沙拉。

为首的恶魔忽然掉了个头，朝另一个方向俯冲下去。

刚冲出大楼的凉冰看到这一幕，气不打一处来，开了虫洞就迅速往那边移去。

 

一声惊叫划破天空。

 

自愿接受变异的恶魔们围在一处，其中一个手里捏着小婴儿白色的围脖领子，跟拎着个玩具似的，扇着翅膀正要腾空。而原本抱着孩子的女人正与另一个恶魔纠缠着扭打成一团。

显然女人并不是恶魔的对手，没两下就被甩在一边。

等凉冰赶到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。

女人趴在地上喘气，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手榴弹，一副要拉开保险的架势，看来之前她大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的就是这个。

那恶魔朝女人走了过去，满是戏谑地晃了晃手里的婴儿：“怎么，想炸死我们？连着这个小东西一起？”

女人的肩膀微微颤抖，低下了头。

啜泣声。

婴儿的啼哭声。

恶魔的嘲笑声。

空气的沉默声。

凉冰看着这一切，并没有立刻上前。

然而恶魔们先发现了她，他们先是略带狐疑地看着她，接着，露出贪婪的表情。

感觉到被冒犯，凉冰拧起眉：“你们——”

刹那间，原本伏在地上的女人大叫一声，猛地弹起来抱住了那恶魔的腰。

那恶魔被吓了一大跳，嘴里咒骂起来，翅膀一振向上飞去，打算摆脱这个女人。

女人非但没有松手，反而紧紧抓着恶魔，歇斯底里地叫着：“把孩子还给我！”

她一连喊了好几声，地面上其他两个恶魔听了，互相看了两眼，打算先解决天上这个。

事情再发展下去就有些不好收拾了，凉冰冷道：“这帮龟孙子，还没完没了了！”

那恶魔怎么抖都抖不脱女人的纠缠，终于失去了耐心：“好！还给你，不过，你可得接好了。”

这么说着，恶魔一松手，那婴儿小小一团，竟然从空中被直接扔了下来。

“我去——”

凉冰迅速上前，稳稳兜住了婴儿。她抬起头，映入眼帘的却是半空中勉强可以看清的女人的笑容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，哽咽模糊的话语却被风送下来。

“——对不起啊，这孩子就拜托你了。”

女人被恶魔带着越飞越高，过了几秒，绚丽的金色烟火突然炸开来。

凉冰站在原地，抱住孩子的手猛地一下收紧了，眼中开始隐隐闪现红色的光芒。

停留在原地的两个恶魔呆呆地看着她。

下一秒，一抹更为明亮的红色身影跃至跟前，长腿飒然，回旋着一脚踢飞一个恶魔，冷哼一声，利索收回了动作。

凉冰张了张嘴，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。

怀中的婴儿紧紧抓着她的风衣领子，不停往她怀里钻。

“你没事吧，跑出来做什么？喂，凉冰？”

蔷薇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。

“噢，我没事。”凉冰回过神来。

“天上刚才怎么了？”

看了一眼被踢得奄奄一息的两个恶魔，凉冰顿了顿，觉得这件事不告诉蔷薇或许比较好。

“不知道，有个家伙在天上飞着飞着，自己炸了，小家伙哭个不停，我带她出来透透气。”

蔷薇将信将疑，但也没说什么：“没事就好，我这里有水，还找到了些奶粉，先回去找老七吧。”

凉冰点了点头，再次看向天空的目光里有些许困惑。

明明最后那一刻女人是清醒的，为什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呢？

 

小家伙喝过水之后就出奇的安静，一路上一直紧紧抓着凉冰的衣领，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，偶尔砸吧一下嘴，乖巧得像个小天使。

凉冰一手抱着孩子，一手搂着蔷薇的腰，低头盯着小家伙，少见地沉默了。

 

04

“凉冰，我在这等水烧开，你出去问问这里有没有丢失孩子的人。”

“好。”凉冰乖顺地出去了。

蔷薇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，目光里有些疑惑。

暮色式微，外面烤起了火，正架着锅煮汤喝。凉冰走过去，立刻就被士兵们招呼住了：“冰姐，来来，喝酒聊天。”

凉冰在他们当中坐下，接过一罐啤酒拉开。

“怎么啦冰姐，心情不好？该不会是……额，被蔷薇赶出来了吧？”

“怎么会，就是今天有点累了。”她喝了一口手里的酒，随意说着敷衍的话。

“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，就是神仙都受不住，何况我们凡人。”一旁有士兵搭着腔。

“是啊冰姐，听蔷薇说，你今天还救了个孩子，特别帅气。”

“我？”凉冰诧异地抬起眼，看向韦老七。

“可不是嘛，蔷薇说她赶到的时候，看见你一脸紧张地抱着那小孩儿，生怕他出差错的样子，让她刮目相看呢。”

嘴里的液体冰冷而发苦，手指在啤酒罐上留下一个凹陷，发出“啵”的一声闷响，淹没在柴火燃烧的热烈中。

凉冰笑了一下：“是吗。”

“那孩子的事我问了，我们这块是没见着有人丢了孩子，不过离这里百来公里的另一个队伍，好像听说有人丢了孩子。赶明儿咱去那儿看看，冰姐，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。”

“谁说我愁眉苦脸了？”凉冰举起啤酒罐，“干一个。”

笑闹了一会儿，凉冰将手中的空啤酒罐扔掉，走回军帐里。

 

超级战士褪去了白天一身的肃杀，此刻正捏着奶瓶，哄小家伙喝奶。

凉冰走到床头，看着那奶白色的一团，胖胖的小手指正捧着奶瓶，喝得起劲。

蔷薇坐在床沿，一手托着奶瓶，并没有回头看她：“回来了？怎么说？”

凉冰把刚刚韦老七的话说了，蔷薇点点头，说明天一早就去。

也许是一下喝得太急了，小家伙嘴角溢出些奶液来。

蔷薇赶紧抽了张纸，慌七忙八地去擦：“凉冰你帮我扶着点。”

凉冰愣了一下，伸手去托奶瓶。

小家伙原本扒拉着奶瓶，因为蔷薇弯腰过去，一下碰到了蔷薇的头发，攥在手心里。

蔷薇见了好气又好笑：“他好像特别喜欢抓东西。”

凉冰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这小家伙，最后干脆移开奶瓶，把自己的手伸过去，让他捏着。白白嫩嫩的手握着凉冰的食指，小家伙打了个饱嗝，满足地笑开了。

蔷薇抬头看了眼凉冰，眼中竟含着几分柔和笑意。

凉冰微微低了下头。

灯光晕染着，两个人挨着凑在一处，说不出的温馨。

 

05

是夜，小家伙吃饱喝足精神好，此刻正挨着蔷薇的肩躺着，手里抓着她的红色头发绕着玩。

蔷薇侧着翻了个身，一脸无奈地看着小家伙，伸手拢了拢，以防他掉下床去。

而凉冰睡在对面的床铺上，盯着她们俩看，眼神凉凉的。

蔷薇拿过一边的干毛巾将小家伙的头垫高一点，免得他睡着不舒服。她动作轻柔，俨然已经有几分经验了。

看到蔷薇凑近了的脸，小家伙似乎觉得很好玩，直接吧唧一口亲在了蔷薇侧脸上。

蔷薇的脸顿时唰一下红了起来，一直红到耳朵根，震惊到忘记收回手。

同时，对铺的凉冰也变了脸色。

嫉妒使人失去理智。

她一下从床沿上坐了起来，两步走到蔷薇床边上。

蔷薇仰头看她，耳朵还是红红的，面上一丝不解：“你做什么？”

“我要跟你睡。”女王语气生硬。

“哈？不行。”蔷薇心里嘀咕，你在我床上睡了那么多次，今天倒是想到来报备了？

“那我要跟他睡。”

“也不行。”什么毛病。

“我不管，那我们一起睡。”

不等蔷薇说话，凉冰迅速在外侧躺了下来，然后伸手把小家伙捞到自己身边，禁止他接近蔷薇。

蔷薇：“……”

“你有意思么你？”她忍不住说。

女王哼了一声：“有啊，我喜欢。”

蔷薇：“……”不要脸。

她没脾气了，闭眼睡觉，眼不见为净。

过了一会儿，她好像真的睡着了，呼吸绵长起来。

凉冰则一直盯着刚刚蔷薇被亲到的侧脸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。看了一会儿，她慢慢凑近了些，再凑近了些。

她觉得有必要亲回来，便宜不能让一个小婴儿都给占走了。

小家伙大概是觉得周遭可供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，仰起头努力看着，结果忽然被一双白皙的手遮住了眼睛。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，小家伙瘪了瘪嘴，“哇”地叫了一声。

遮住眼睛的那双手抖了抖。

蔷薇睁开眼：“？”

女王：“……”

 

06

结果这一夜谁也没能睡成。

照顾婴儿的难度系数太大了，特别当两位“家长”都没什么经验的时候，可以说是艰险万分了。

军帐的灯亮了一夜。

第二天，在驾驶座上等着的韦老七看到两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出来，顿时脑补开了无数一家三口的日常小剧场。

凉冰靠在蔷薇肩上打了一路瞌睡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。

 

中午的时候追上了那边的队伍。

经过问询，终于确认了这里有一位正在找孩子的母亲。

在车上等了一会儿，对方终于露面了，也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，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，瘦得不成样子。

蔷薇抱着小家伙，叹了口气：“可别再把孩子弄丢了。”

年轻的母亲眼中浮起泪花，一边接过孩子，宝贝似的搂在怀中，千恩万谢。

小家伙看到自己的妈妈，“咯咯”地笑了起来，含含糊糊地张嘴叫着。

“谢谢你们，要是找不到这孩子，我…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，当初我跟孩子和他爸走散了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，他爸也……没想到今天……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，你们不仅救了我的孩子，也救了我。”

凉冰的脸色微微一僵，仿佛哪里被针刺了一下。

蔷薇点点头：“没什么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

“如果你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呢？”凉冰突然问。

蔷薇转头看向她。

年轻母亲搂紧了怀抱中的孩子，说：“那我会一直找下去，直到找到这孩子为止。”

“不放弃？”

“不放弃。”

“会一直等？”

“会一直等。”女人眼中满是坚定，仿佛谁都无法摧毁她。

“蔷薇。”凉冰迎上蔷薇略带疑惑的目光，说：“昨天你在地下搜寻的时候，见到过别的孩子吗？”

“没有，怎么了？”蔷薇看着她的眼睛，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。

凉冰纤长的睫毛扇了扇，说：“没什么。”

她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，心情突然没那么闷了。

女人还在说着感激的话：“总之真的太谢谢你们了，这孩子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
希望……么？

 

凉冰回想起半空中那最后一眼，年轻女人的面庞，那笑容里竟然是餍足的、饱含希望的。

原来是这样啊，人类，是这样的生物吗。

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，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，坚韧如斯的存在。

而那个年轻女人，是否因为意识到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，而将生的机会让给了这个孩子呢。

就像泡沫被戳破的瞬间，所迸发出的至为璀璨的华彩。

热烈而决绝，永不消逝。

 

她突然明白了。

笼罩心头的困惑彻底被风吹散，凉冰弯下腰，凑近戳了戳婴儿软软的脸颊，有些释然地微笑起来。

那孩子捏住了她的手指，也咯咯笑着。

 

此刻，蔷薇在。

韦老七在。

士兵们在。

风在。

阳光在。

希望在。

 

那孩子拉了拉凉冰的手指。

凉冰凑过去。

啪叽一声，被响亮地亲了一口。

 

风卷过这里的一切，攀上路边的树桠，绿色冒了个尖，然后探出脑袋来。

经过漫长的静默，大地终于等到了，与这个季节再次相逢的一天。

END